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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密影」
吳妍儀、何志宏、黃坤伯三人創作展
展出地點:嘉義鐵道藝術村
入選 台新藝術獎觀察論壇
典藏雜誌-今藝術no.156 2005/sept.

*倉庫中的懸浮光塵 (2005-09-09)
記嘉義鐵道藝術村「靜室.密影」展
文.攝影∣陳寬育
http://www.payeasy.com.tw/taishin/forum/forumContent.jsp?num=993


*竄走在靜室中的激烈密影 (2005-09-09)
http://www.payeasy.com.tw/taishin/forum/forumContent.jsp?num=994
吳妍儀、何志宏、黃坤伯在嘉義鐵道藝術村的「靜室.密影」聯展
文.攝影∣蔡瑞霖


記嘉義鐵道藝術村「靜室.密影」展

文.攝影∣陳寬育

似乎因陽光全力動員而曝光過度般的近午,瞇著眼睛低著頭從嘉義後站沿著陽光灑在地面嫁接媾連的屋子和樹木光影輪廓來到於嘉義鐵道藝術村四號倉庫展出的「靜室.密影」展場,在這樣的盛夏烈陽之下讓我很能認同這樣的展名並且迫不及待地進入鐵道倉庫所提供的「靜室」之中……。
吳妍儀 只有在隱密的空間,才有可能產生的自我觀察與對談。魅影與雙足之間產生的烙像幻影,與觀者的靠近/遠離,緣起緣滅,意圖探討自古女性美足被視為性象徵之一迷思。


■吳妍儀一系列的攝影作品「私足.密談」。

吳妍儀一系列的攝影作品「私足.密談」可以作為進入「靜室.密影」討論的開始。藝術家拍攝自己的腳,並提到這是一種只有在隱密的空間才有可能產生的自我的觀察與對談。有趣的是,我們也注意到了,藝術家之眼疊合了鏡頭之眼,並且也疊合了觀看者之眼;也就是說我們幾乎站在同樣的視角審視藝術家的這雙腳,而藝術家如是展現了對腳的再現熱情,其實不無反諷意味地意圖探討女性美足被視為性象徵之一的迷思。
藝術家談及的這種男性對於女人美腿的迷思,若在佛洛伊德的脈絡下其實可以詮釋成是填補那男孩拒絕承認的母親陽具的失落;一種男性取代失落之物的拜物化效果。也就是說尋求一個可供迷戀的對象物(fetish object)來替代女性……轉化為一個安全可靠且不具危險性的崇拜物(fetish),藉此完全拒絕承認閹割的威脅(註1)。甚且,攝影由於保證了一種純粹的索引性、無意識和記憶的無時間性,因而更進一步保證一種適合作為拜物的媒材(註2)。
在吳妍儀的「私足.密談」中,如前所述我們疊合著藝術家的視點俯瞰地審視著這女性的腳,烙影在其上的是蕾絲碎花如飛蛾般的斑斕效果以及各種色彩的映照微光,這樣的遮掩確實有種如性感的蕾絲花布般遮掩女體的情慾效果。可是這樣透過某種裝置或技術造成的斑斕絢麗的畫面效果並不能就簡單地形容成藝術家意欲美化自己的腳讓它更加性感讓男性將之拜物化的某種奇技淫巧;若更加靠近仔細審視,會發現足部的細紋清晰可見;而這樣的細紋則對抗著光滑的神話。也就是說,雖不至於粗糙,但細紋已足堪破壞我們對於一雙光滑白皙,以及可能須穿上透明絲襪加以修飾得更加有光澤的美腿的印象。
此外,這一系列攝影的腳趾頭都是朝上的,反諷之處強烈展現於此,它們甚至成了某種變形、多彩的幾何圖形或者奇怪有機體圖鑑(如果還不是某種似乎在訕笑的生物的話)。於是更進一部地,藝術家巧妙地在暗室中利用相同的影像裝置了十組燈箱,在黑暗中規律地如呼吸般一明一滅,像是某種深海魚類的生命律動或盈著水流飄蕩的珊瑚礁的展示館,揶揄著那些對於美腿想望的觀者視線。

結語

從再現自己的腳、拍攝台灣各地旅館房間到使用繪畫來描寫靜物,在「靜室.密影」這樣的展覽標題下,我們確實看到了如其所是的在室內空間私密靜語和較屬於內心空間的描繪呈現;然而儘管藝術家們對雙腳展開的光影遊戲,存留身體活動痕跡的旅館房間以及使用特定象徵語彙來述說藝術家內心關懷的靜物描繪,其實還是隱約可以察覺這個展覽並不只是種僅關乎自身的以及作品形式美感的遊戲。也就是說,我認為它們仍帶有一些向外的、屬社會性的關懷;如吳妍儀對於情慾化美腿圖像的反諷企圖、何志宏在提供社會形形色色的人們一個暫時的居所空間中進行的痕跡捕捉要進一步回應的可能是關於空間情感的問題,而黃坤伯在其油畫中稍稍限定了這些作為能指的符號語彙之意義,直接揭示藝術家對關於男女關係、關於遊戲、價值、偽善者等問題的看法。
亦即是說,雖然「靜室.密影」這樣的標題似乎意隱著某種內縮的、私密的空間之想像,藝術家們卻不僅只是在自我空間中呢喃囈語;當然,或許他們的問題意識不是關於媒材自身,且對於環境、文化或社會的回應在作品中亦非如此一眼可辨;但當我們身處在這樣碩大的鐵道倉庫空間中,四面牆上的作品自然不甘於被偌大的空間所吸收,邀請著我們展開如深怕擾亂那空氣中懸浮的光塵的步調來體驗作品的靜謐呼吸。
註1:蘿拉.莫微(Laura Mulvey)著,〈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電影欣賞》,林寶元譯,第42期,1989年,頁25。
註2:就影像而言,梅茲曾討論過電影與攝影作為一種拜物之比較的著名文章,參見Merz, 'Photography and Fetish', in October, 34 (Fall 1985), pp. 81-90.


典藏雜誌-今藝術no.156 , p.154



吳妍儀、何志宏、黃坤伯在嘉義鐵道藝術村的「靜室.密影」聯展
文.攝影∣蔡瑞霖

嘉義鐵道藝術村,沒有枋寮站的房舍豪華,沒有台中20號倉庫的人潮來往。壅窄難尋的入口、荒蕪空蕩的通路,乏人問津的廣場,離旅客出入的車站月台既遙又遠,偏僻而難以吸引人群觀眾,真是致命傷。但這也是一項關鍵點,策展題材偶爾決定了成敗。

■近十年來,吳妍儀以一貫的細膩筆觸,描繪光影穿透的布幕,逆光中帶給人難捨的古典眩暈感,有種亮麗而統一的調性存在。
遠看倉庫五大棟相連,大部分是深鎖的,不屬於藝術村的空間有貨車進進出出。血色朱門映在灰黑色倉庫上,像鬧中取靜的幽靈展場,是藝術家的私密空間。在這裡有很多題旨宏大而展出失敗的例子,但這次「靜室.密影」的三人聯展,卻在抗拒這種失敗的灰黑調性。吳妍儀、何志宏和黃坤伯,以迷離的影像一同探討這倉庫空間的反魅惑性。當然,除非日影尚存,否則別涉足過度魅惑的領域,我們難免在心靈深處有這樣的聲音出現。無庸置疑,隱藏了反魅惑性的魅惑一直是倉庫的性格。

私足•密談:吳妍儀

■吳妍儀的的攝影作品「私足.密談」系列。
大倉庫是私密空間嗎?四道厚牆、細窄通孔、無法碰觸的天窗,還有和建築量體有怪異對稱性的拉軌大門,就是這些要素構成了倉庫的私密身體,它們的空間性格就是掠奪光影,散發出深鎖而封閉的內向力量。吳妍儀的影像裝置,密合了這個幽深性格。
吳妍儀留法六年,歸國後一直在個人畫室中,進行私密空間的視覺探索,大部分是油畫創作。藝術家的表層意識一直是門戶、陽台與窗簾,尤其是光影穿透過的布幕,逆光中帶給人難捨的古典眩暈感,當中有種亮麗而統一的調性存在。然而,在深層意識中,藝術家其實迷戀在室內外界限的規範中,在可跨越而無心逾越的虛擬禁忌之處,讓觀者掉入永恆孤獨的身份。如果人的心思都有痕跡可尋,那麼吳妍儀畫中所要表達的,或許是:我們只有在瞬間結凍的空間裡,才能洞悉當中總是住著追尋時間之謎的人。畫面中通常沒有人出現。連光影都不確定自身是否真的跨越了窗簾或布幕的界限,直達室內。同樣地,觀者的視線,也無法逾越藝術家設下的心靈禁忌。近十年來,吳妍儀以一貫的細膩筆觸,層層疊疊,用不同比例調出透明度的油彩之覆蓋下,把光影封存起來,仿佛百年後依然可以窺見今時的光線一般。甚至,她還鎖住了任何一個觀者都有的青春蕩漾。
但這次吳妍儀的展出,改變了媒材,不是油畫。所以,門窗的描繪與光影的封存不見了,界限消失,禁忌抹除。彩色照片輸出、賽璐片及光照控制的燈箱,取代了她迷戀的油畫在展場密室中出現。黑色布幕隔開了密室,倉庫包覆了密室,鐵道遺忘了倉庫。和先前創作比起來,更大的差異是詭異,因為藝術家出現在圖像中,局部的、殘相的、女性的、自戀的,虛擬而且視覺截肢的網狀紋飾,像光線烙印在腳上,燒炙在腿上的火影,那是另一種形態的青春紋身?單看這組裝置作品並不完整,所以也不完美。但放到藝術家過去的創作歷程來看,則一目了然。這是穿透和轉變。油畫中的窗簾化身為密室入口的布幕,視野反轉於內,陽光仍舊被我們阻絕於外,變成人為光亮。窗框投影轉移到藝術家的雙腿上,花樣迷濛貼身的紋飾,審美對象反轉於人,但外人依然被區隔。這些都更接近現實世界,光影仍在而留給我們網狀絲襪的迷惑與不安。
人體攝影的靈光魅影,被複製轉印到燈箱上,觀者與藝術家共享了虛擬的私密性。布幕裡,是無心之下的偷窺?或靦腆接受的邀約?張膽凝視之際,燈箱暗了,一切歸寂,週而復始,如世俗的意念輪迴。吳妍儀,十件一組的裝置作品,加上同樣十件的平面攝影輸出,巧妙利用了嘉義鐵道倉庫的偏僻性、建築量體的阻隔性,還有人與人之間的疏離性,將重重心防的密室圈圍出來,讓女性、旅人、密室,一同關涉在狹小的空間。從展題來看,「靜室」分析是幽禁空間,「密影」解讀真的是私足密談。
通過靜室與密影的虛無關係之展出,三位藝術家或許質問了人在私密空間中意念的善惡抉擇。像一場氛圍化的性別嘲諷,倉庫展場永遠有私密身體的問題。鐵道藝術村展場裡是寂靜的,近處偶而的貨車出入、遠處車站月台列車來往,斷斷續續傳來嘲雜的聲音,淹沒了所有作品的私語。更遠的都會傳來底層地鳴聲音,是男女旅人的騷動。網狀紋飾、床鋪凌亂和童貞面具,一一化身為幽禁空間、肆意空間和祭壇空間,我們如何處在這樣那樣的靜室而保有原來純樸真實的自我呢?還是成為惶恐竄走在靜室中的激烈密影?


典藏雜誌-今藝術no.156 , p.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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