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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上的世界盃(The C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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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是從喇嘛寺院住持師父滿佈皺紋的手開始的。這雙蒼老的手捻著棉心,漸漸製作成油燈。師父一開始就不斷地在整理他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在他儉樸的房間裡面,並沒有什麼額外的擺設,後來我們才知道,師父原來一直有一個心願,他要在有生之年回去西藏。
故事中風景絕美的喇嘛寺院位在印度境內的喜馬拉雅山區,這是西藏達賴喇嘛流亡政府在印度落腳所成立的。剛開始我們看到的這座寺院的人事物都跟印象中的喇嘛寺院沒有什麼不同,有著五彩藏文的傳統建築,也有著莊嚴的佛教法器與誦經聲,但是這個寺院的小喇嘛們卻非常調皮,與印象中的喇嘛不同。他們有人私底下背著大師兄傳紙條、有人總是在打瞌睡、有人互相做鬼臉、有人在寺院牆上塗鴉,甚至在課餘時間搶著踢一只以美國可口可樂罐頭替代的「足球」,大師兄為此憂心忡忡地向師父稟報,覺得現在的小喇嘛越來越難管了!
師父始終微笑以對,師父問起小喇嘛們的學習狀況,大師兄報告他們迷上世界盃足球賽,大師兄向師父解釋,就是兩個文明國家為了一顆球爭來爭去,必要的時候會動手,師父不太理解,問這樣有什麼獎賞?大師兄說會得到一個獎盃(Cup),師父手裡拿起茶杯小酌一口,笑一笑,沒有說什麼。

而此時師父接到一封信,來自西藏的一個母親,因為中國解放軍迫害西藏人,他們家庭也受到波及,父親被殺死,母親因此冒險將唯一的親人——自己的弟弟與小孩送到流亡政府,接受傳統喇嘛宗教的洗禮。Palden and Nyima在預定時間內一直遲遲沒有抵達,師父擔心著他們穿越喜馬拉雅山區中印邊境的安危,每天祈禱。

就在院內那個最迷足球、每次都會藉著為寺院採買物品到鎮上去的時候打聽足球的小喇嘛準備到鎮上時,協助逃亡的車輛終於將他們送到寺院,師父立即為他們剃度完成皈依的儀式。而小孩Nyima初來乍到非常不適應,想念母親與家鄉,整天不言語只握著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手錶,這支錶是他們家唯一的財產,是要讓Nyima一旦緊急需要時變賣用的,卻成為Nyima與母親和土地間的唯一聯繫。

當調皮的足球迷小喇嘛回到寺院時,也為師兄弟們帶來一個天大的消息,世界盃決賽開打了,大家興奮地爭執著法國與義大利哪一國會贏,並且相約晚上趁著師父與大師兄睡著以後偷溜出去鎮上看電視轉播,在喇嘛討論這些國家的時候,國際現勢就很不經意地流露出來,透過他們童真的眼光,看到的是荒謬的國家現象。打開他們的房間,牆壁上貼滿了足球明星的雜誌與照片,當夜晚來臨,這群小喇嘛拉著新來的Palden一起到鎮上看小鎮裡唯一的電視,即使是最近的鎮上也要摸黑徒步走上很長的山路,他們要去看電視也得先交一筆錢給店主,然後和店裡其他印度人共同歡欣鼓舞地加油、鼓譟、嘆氣,天快亮時才又回到寺院,隔天與其他師兄弟轉述賽事。

某天當他們與其他觀眾因為鼓譟吵鬧而被攆出來,回到寺院外時又被守候的大師兄抓個正著,大師兄處罰他們在廚房工作一個月,新來的Palden則暫時免除,大師兄並且威脅他們,如果再發生這種行為,就要逐出寺院。小喇嘛們感到非常沮喪,因為世界盃的總決賽就在當晚要進行,他們急於目睹自己支持的國家隊伍奪得冠軍,另一方面,大師兄向師父稟報這件事時,師父反而笑笑地說,不要讓小喇嘛知道師父知道了,這樣大師兄比較好處理,言詞的寬厚深諳教育的方法。

害怕被趕出寺院又很想觀看決賽,結果小喇嘛想出一個辦法,既然師父擔心他們半夜溜出去出事,不如就在寺院裡面轉播世界盃,只要把電視搬到寺院就成了!但是誰去跟大師兄說呢?師父會不會答應?誰都沒有把握,那個調皮的小喇嘛此刻又想把這個難辦的差事推託給其他人,最後他還是拖著小師兄陪著去見大師兄,大師兄此刻正在屋裡翻看著足球雜誌,試圖瞭解小喇嘛所接觸的外界。當小喇嘛說出租電視轉播足球賽時,大師兄稟報師父,師父笑著說只要不要搞出亂子來,有什麼不可以呢?

意外獲得同意的小喇嘛欣喜若狂,剩下來的問題是租電視的錢從哪裡來?他們開始動手向師兄弟「募款」、強迫捐錢,甚至還用很多小詭計惡作劇取得占卜者的金錢,他們向不肯多捐零用錢的師兄弟說,出家人不應該有那麼多錢,不應該我執,雖然談的是佛法,但是好像有點用錯地方了!

接著當這群小喇嘛拿著湊足的錢,借到拖車浩浩蕩蕩千里迢迢地跑去找印度人開的出租電視攤位時,印度老闆居然開口漲價,結果大家都非常難過,而且印度老闆即將在一小時內收攤,籌錢就越發緊迫,天快要黑了,足球賽即將開始,小喇嘛一急看到路過的Nyima,就打他母親的錶的主意,半哄半騙地拿走手錶去抵押,終於弄到葉面破爛的衛星接收器與黑白電視。這台電視一運回寺院,全院的喇嘛都歡呼起來,七手八腳合力將接收器裝到寺院頂上,眼見時間越來越迫近,可是一直對不準接收的方向,最後當畫面終於出現時,各種資本主義西方世界的奇怪東西都出現,包括大胸脯的泳裝美女,彷彿那一瞬間所有誘惑都從螢幕上跳到喜馬拉雅山區一個與世隔絕的清修寺院。

世足賽在法國轉播終於傳送到這裡,此時大師兄陪著師父也走來一起看足球賽,展現出佛教一種包容的智慧,對於先進的媒體科技與世俗世界的接受,而非一味拒斥,而這種學習包容的過程卻並不因此失去或減損佛教的哲理。轉播進行到一半,正精彩的時候,居然全村停電了!這下子又沒有電視可以看了,喇嘛們有人開始以蠟燭在牆壁上投射的光,玩起傳統的黑夜中最常進行的影子遊戲,大家開使用影子接力說故事,玩起來一樣津津有味。沒有物質也一樣不會使自己損失任何東西。

當球賽再度開始時,那個最初最瘋狂熱中的小喇嘛卻一直提不起勁,完全無心觀賞四年一度的世界盃足球賽的結果,他一直看到那個失去與母親唯一聯繫的手錶的Nyima在哭泣,跟舅舅Palden吵著要回手錶。小喇嘛於是在球賽進行中起身離開,大師兄尾隨去看,原來小喇嘛正在翻出自己房裡珍藏的嶄新足球釘鞋,準備明天去交換贖回那支手錶。至此人性的自然流露體悟出更多佛教的智慧,小喇嘛瞭解到真正的快樂與滿足不是不擇手段看到決賽。

鏡頭最後那位老師父向喇嘛們講道,他問,在下雪的地上走路很冷,但是我們可能把皮毛鋪在所有的路上嗎?既然不能,那我們只有把皮毛穿在腳底下,要改變別人的行為不可能,那麼我們只要戰勝自己心裡的敵人就可以了。這番道理顯示了佛教在世俗的衝擊之下的靜觀自得,也展露出佛教回應世界變遷的深刻智慧。這種包容與改變心境的處事原則,就是是和平的基本單位——人心的真。

這是一部改編自真人真事的電影,而且導演是宗薩仁波切,他沒有受過專業的電影訓練,拍攝時也全然由沒有演戲經驗的喇嘛們自由演出,真實呈現喇嘛們的生活,例如腳上踩著運動鞋、牆壁上貼著裸女的照片、足球明星的雜誌,乃至電視搬到寺院中,彷彿被外界蠶食鯨吞所侵犯,正如戲外的喇嘛導演,他愛看電影,還拍電影,但是這些只能說明喇嘛的人性,卻一點也不減損其佛性。本片榮獲多倫多影展觀眾票選獎銀獎、慕尼黑影展國際注目新人獎等大獎,真情流露,令人淡淡地體悟深刻的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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